“精神HIV”的流行——“恐性”防艾体制的困境
栏目:行业新闻 发布时间:2020-10-10
Dave是一个新泽西男孩,热爱列车且当上了地铁驾驶员。20岁时——那个HIV大流行的80年代早期——就在他出柜之后几个月,他不幸感染了。从此他拒绝性行为并决定禁欲。抗逆转录病毒药物救了他一命,但是那个时候的药物只是单一疗法,难免会因为病毒产生抗药性而




Dave是一个新泽西男孩,热爱列车且当上了地铁驾驶员。20岁时——那个HIV大流行的80年代早期——就在他出柜之后几个月,他不幸感染了。从此他拒绝性行为并决定禁欲。抗逆转录病毒药物救了他一命,但是那个时候的药物只是单一疗法,难免会因为病毒产生抗药性而失效。

Dave低下头,反反复复地对我说:“我肯定不会寻短见。但是若是死于HIV,也许是一种解脱”没过多久,Dave患上了具有耐药性的鹅口疮。他的食道发炎,一吃东西就痛。曾经救他一命的早期HIV药物已经让他体内的病毒产生了耐药性,连当今三联疗法所使用的药物也失效了。他体内的病毒开始疯狂复制。虽然还有一种新的静脉注射抗真菌药物卡泊芬净可以用,但他只用了一天就出院回家。回家不到一周,Dave去世了

也许你会说,这是那个时候的事情了,现在已经不是这样了。这句话对吗?显然不对。尽管相关研究突飞猛进,又有新的防治措施,HIV疫情还是在持续蔓延。美国每年有5万HIV新发感染,这个数字从2007年开始保持稳定(1980年时的峰值为13万)。究其原因不在于医学,更多的是行为、心理和文化的因素

疫情还在持续今年(2015年)在波士顿举行的第21届逆转录病毒和机会感染大会(CROI)传来好消息:“治疗即预防”(Treatment as Prevention,TaSP)这一原则被证明是有效的一项为期两年的研究“PARTNER”跟踪了800对伴侣,包括异性恋和同性恋,每对情侣都由一个HIV阳性和一个HIV阴性组成。所有研究对象均不持续使用安全套。实验期间共发生了大约45000次插入式性行为。在对HIV阳性的一方进行治疗的情况下,没有一个HIV阴性的人被感染。 “暴露前预防”(Pre-Exposure Prophylaxis, PrEP)也被证明是有效的如果你是HIV阴性且正在进行无保护性行为,那么每天吃一片抗HIV病毒药物“特鲁瓦达(Truvada)”能让你被传染的几率降低至少96%。“暴露后预防(Post-Exposure Prophylaxis, PEP)”同样被证明是有效的,它指的是在怀疑有暴露后的72小时内开始,连续服用28天的药物,包括两到三种抗逆转录病毒药物。在一项针对医护人员针刺意外伤害的病例研究中,PEP能降低81%的传染几率。

以PrEP为例,即使PrEP于2012年就在美国被批准应用,如今使用人数却不足1800人。一个男同性恋者告诉我:“如果我们能够穿越回那个黑暗的HIV流行年代,每个人都会用PrEP。但在2014年这是不可能的

这种强烈的反弹来自深刻的隔阂——和感染一同出现的是HIV阳性和HIV阴性者的隔离。其中一些人选择了“血清状态配对”,也就是只与HIV感染情况相同的人发生性行为。人身攻击此起彼伏。那些提倡使用安全套的人被嘲笑为“戴套卫士(condom Nazis)”,而热衷于无套性行为的人被贴上“无套脏鸡(barebacking sluts)”的标签。

Michael Weinstein是总部在洛杉矶的全美最大的HIV/AIDS相关健康组织艾滋病健康基金会(AHF)的负责人,他也加入了这场论战,把特鲁瓦达叫做“party drug”。在抗议中,一项以#removeWeinstein为推特标签的运动展开了。但是Weinstein正如他那个年代的其他人一样,经历了疫情最严重的时期。他们在80年代建立了AHF,来关怀饱受折磨的艾滋病终末期病人——那些人浑身是创伤,因为肺炎挣扎在存亡边缘,全身耗竭得只剩下骨架。即使HIV从猛虎变成了普通的慢性病,他们仍然提倡必须使用安全套。

然而历史上形成的污名化仍然根深蒂固。尽管17个州(2015年)已经实现同性婚姻合法化,还有35个州和至少66个国家将HIV暴露列为犯罪。2008年发生了一起令人震惊的案子,Nick Rhoads在爱荷华州被裁定为传播HIV罪,然而他只是在一次约炮中和别人发生了有安全套的性行为,并且体内病毒载量不可检测(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使没有安全套也无法传播HIV——译者注),原告也没有因此感染HIV。他在监狱里服刑18个月,终身有了性犯罪的标签。

科技的发展让人们能够比以往更容易地为其行为承担风险。如今,男男性行为者可以在Grindr和Manhunt等社交软件上即时约炮,他们可能会预先表明自己是HIV阳性或者阴性(比如,Grindr的标签 [tribes]中就有“poz ”一项, 代表HIV阳性)。而在某些社交软件上,你还可以找到PNP这一标签(代表“派对和游戏 [party and play] ”,这其实暗示着他们会使用流行毒品,例如冰毒)。


有些人坦言,他们就是想要感染病毒,这样他们就可以不用再恐艾,从而只和HIV阳性者发生性关系(但如果不做好安全措施或控制病毒载量,阳性感染者之间发生性行为容易产生交叉感染影响治疗——译者注)。在极端情况下,这种行为被称为“追求疾病(bug-chasing)”,人们故意去寻找HIV阳性的“送礼者(gift givers)”来感染自己。Damon Jacobs今年42岁,住在纽约市,持有家庭与婚姻顾问的执照。他发现自己有上面那种想法后选择了PrEP。“几年前一次分手后,我又回到了反复约会的生活状态,那时安全套已不像以前那样受欢迎。我看到HIV感染者有声有色地活着。我想:如果我不使用避孕套并感染了HIV,嗯…也许这并不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事情。这一想法吓坏了我自己。这事实上不仅是这一个假设,我有让它成真的冲动

而或许比什么都重要的是对肛交的污名,它解释了“精神HIV”为何蔓延。研究表明,对于被动方而言,肛门暴露于HIV的风险比阴道高18倍。然而,正如Jacobs所说,“愉快的肛交是这个社会的禁忌” 在伦敦一家HIV和性健康诊所担任药物使用顾问的David Stuart也说,“同性性行为被看作是下流的——你不会把伴侣带回家,在父母房子里、你曾住过的屋子中发生它。”
在密歇根州附近为男同志讲授安全性行为的活动家Todd Heywood(他本人为HIV阳性)告诉我,对年轻男性而言,和医生讨论安全套“出问题”或者索要肛门拭子以测试性传播疾病都是非常困难的,而且这种拭子并不为FDA所认可。一个年轻人不得不要求Heywood在郡卫生部门为他辩护,因为工作人员拒绝为他测试肛门衣原体和淋病——而他两者都有。
沟通交流总是有益的PrEP目前要求定期接受医生随访——这种形式允许讨论各种问题。而在检查期间,个人可以接受其它性传播感染的检测一位接受PrEP的HIV阴性男性JohnSewell告诉我,“定期与医生交谈并得到如何做出决策的建议,这种机会对我来说差不多和PrEP一样有价值。”他的经历得到了第一轮PrEP试验结果的支持,结果显示,哪怕只是参与一项研究并接受咨询也能够降低风险行为。
没有多少基层医生有信心与同志讨论无套性交、在线社交应用、肛门衣原体和预防的治疗计划。而又有多少同志走进他们的基层医生办公室时能够自在地讨论这些问题呢?


作者:Jill Neimark

是一位屡获殊荣的科学记者和作家,也是DiscoverMagazine的特约编辑。她最近的一本书是TheHugging Tree(2015),目前住在美国佐治亚州。